《卷耳》直觉

西部春暖

    ——比“古道西风瘦马”更惨的行程有木有？
    ——有。
    ——比堂吉诃德和桑丘更衰的主仆拍档有木有？
    ——有。
    ——他们在哪儿？
    ——请看《卷耳》。
    请注意，本诗题目不涉及听觉器官，不要以为主角是狗狗啥滴，人家是一位上山下乡吃苦受累喝酒想家滴业务男。按《诗》的老方子，卷耳是拿来作药引子（“兴”）的，是一种原生态无公害绿色环保菜（百度说可做猪牛羊等牲畜的牧草……咳咳，看来万恶的旧社会没咱生活好啊，吃过的朋友请告诉我味道。另外，凤凰社出的《诗经》说是苍耳，但百度说苍耳有毒……若您吃了有个好歹请挂咱社的凌寒大夫专家门诊），而且不用花本钱，要吃就去野地采（从《周南》到《召南》、《邶风》、《鄘风》、《卫风》都没提到耕种，采这采那，跟田伯光似的，像是些靠山吃山、靠水吃水的家伙。作者曰：还没发明耕种……shut up，人家《王风》、《魏风》、《豳风》都有）。
    要说这个业务男，先得说他小媳妇儿，蹲老家那旮沓采呀采呀采卷耳，鼓捣老半天儿，还没一小筐儿。为啥？想老公呗，想他走在大路上，也许这会儿正在唱“我们走在大路上……”（村支书曰：现在的年轻人啊，不想劳动就直说，老公不在要走神儿，老公在也走神儿——“与君同拔蒲，竟日不成把”）。
话说这个业务男，翻了一山又一山，翻过险峻峰尖（“崔巍”）、高脊大坡（“高冈”），最后登上猪八戒到过的“这山叫石头山”（“砠”）。（男主角曰：不是说好走在大路上吗？谁安排送家电下乡的活儿？）。
    累了？喝酒（那时不流行喝红牛）；想媳妇儿了？喝酒。翻不完的山，喝不完的酒，人困马乏啊（马曰：我何止乏啊，第一场“虺隤”了，第二场“玄黄”了，第三场“瘏”了。您知道什么是“玄黄”吗？病得我从黑变黄，跟你们人类的肝炎差不多。我有病？作者才有病，让我成天在山上爬，当我是毛驴还是骡子啊？）是啊，牲口累病了也舍不得换，大概是想省钱带回家吧（马曰：他是省钱喝酒，瞧那些杯子，“金罍”呀，“兕觥”呀，值老鼻子钱了）。
    嗯，就这么折腾吧，不光马儿带病上路（山区交警也不管管，堂吉诃德的马至少瘦么瘦、有肌肉），连仆人也痡掉了（桑丘起码还身心健康）。
    业务男看看马、看看仆人，仰天长啸：“云何吁矣！”
    本诗对行路难的剪裁很好，选取最困难的地形，从马的疲病着笔，点到仆人——主人公的劳累不言而喻，再以无效而反复的借酒浇愁写出百无聊赖，并且由于有首章铺垫，不言相思而相思自现，“永怀”、“永伤”也就有了根蒂。在手法上，首章以叠字动词起，节奏相对轻快，第三句引出“怀人”就有了“嗟”，渐转沉重；第二至四章递进很有力度，杂以五、六言句调整节奏，末章各句均以虚字叹词结尾，强化感叹效果，也让人在余音袅袅中感到这艰难行程无穷无尽。

    采采卷耳，不盈顷筐。嗟我怀人，置彼周行。
    陟彼崔嵬，我马虺隤，我姑酌彼金罍，维以不永怀。
    陟彼高冈，我马玄黄，我姑酌彼兕觥，维以不永伤。
    陟彼砠矣，我马瘏矣，我仆痡矣，云何吁矣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登录/注册后可看大图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登录/注册后可看大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