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亮：郁孤台

凌寒

“郁孤台下清江水，中间多少行人泪”---辛弃疾《菩萨蛮·书江西造口壁》。
         车辆驶向赣州市北，章、贡两江交汇处，那是郁孤台的所在。公元1176年（宋孝宗淳熙三年），辛弃疾任江西提点刑狱，驻节赣州。面对一川江水，满目青山，怀抱未酬壮志，“中州遗恨”，写下这首菩萨蛮。从此，郁孤台成为赣州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标。
       稼轩壮词传千古，清江青山拥郁孤。喜欢辛词，或壮美开阔，或清新出尘。古代士人的诗词唱和是与他们的生活形态和生命状态完全融合的。送别朋友来一首，歌酒聚会来一首，游山揽水来一首，惜春伤秋，花开花落，更是常见的题材。几千年下来，诗词歌赋浩如烟海，灿若星辰。今天，当我的目光离开柴米油盐，去眺望大海，仰望星空，去追寻诗和远方的时候，稼轩先生跨越千年而来。辛词能量涌动，炽热犹存，切切地拨动着心弦。
十月初秋时，风和日丽天，孤台立山顶，此山名贺兰。贺兰山不高，仅仅百余米，站在山脚仰望，台阶历历，顶端有辛公雕像，其后雕梁画栋，凌角飞檐，直挂晴空，便是郁孤台了。我径自登上三楼，放眼眺望，郁孤台下，清江如练，章江贡水，各自从西南、东南蜿蜒而来，在此交汇成千里赣江，奔腾北去。江上烟波浩渺，江畔山峦逶迤，沿着赣江北上，远处已是水天一色，山色空蒙。
       此等山水景致，历来为人所喜。苏东坡来了，赋之吟之；文天祥来了，歌之咏之。淳熙三年的某个傍晚，辛弃疾来了。他的脚步铿锵，但是有些沉重，他的心情激越，但是很是无奈。登上楼来，遥望西北，“长安父老，新亭风景，可怜依旧”，北方江山半壁已为金人所据；他力主北伐中原，“男儿到死心如铁，看试手，补天裂”，豪迈坦荡，慷慨激昂；可是南宋皇室偏安一隅，无意恢复，“落日楼头，断鸿声里，江南游子，把吴钩看了，无人会，登临意”，心中的郁结孤寂之意向谁诉说？俯瞰台下清江，目送一襟晚照，耳边鹧鸪声声，思绪也似这江水般波澜起伏，绵延不绝。在理想与现实的巨大矛盾中，在心情与景致的强烈落差里，情绪在堆积，文字在酝酿。途经造口时，他在石壁上奋笔疾书，写道：
        郁孤台下清江水，中间多少行人泪？西北望长安，可怜无数山。
        青山遮不住，毕竟东流去。江晚正愁余，山深闻鹧鸪。
这是一首特别的词作，它不明指一事，不实写一景；四个场景，勾连推进；清新易懂，细读有味。真是词中妙品。
站在郁孤台上，心里默念着这首词。是的，山水依旧而世殊事易，楼台有形但词蕴无穷。今天我们已经无须满怀惆怅地遥望西北，台边树林中的声声鸟鸣也未必会勾起我们的愁思。登郁孤台，看看这片壮阔山水和灿烂秋色，足矣。而如果你还愿意玩味一下这千年以前的故事，探索一下这词赋之中的意境，又何尝不是美事一桩呢？
      从赣州返回后，某日得小诗一首，以志留念：
            登郁孤台
郁孤千古愁，逐浪竞东流。
台下清江水，何不载扁舟。
中有楚狂客，歌罢望神州。
健笔惊风雨，赋成动春秋。

尼尔根

稼轩拍马错刀来，看遍菜花羞涩开。
但愿江南逢尹亮，长车同上郁孤台。

东方耳

凑和尹亮：郁孤台

郁孤千古愁，冷淡对风流。
朝晚文人泪，往来商贾舟。
沉思提瀚海，犹记望中州。
成败应盅内，蟹肥同此秋。